村口的大槐樹被風吹得一陣騷動，飄下了幾片綠葉子來，無端的讓人打心底升起一股生寒意，黑子奔在兩人前頭，進了村子之後迅速的竄向祠堂方向，卻在半道中突然間趴坐了下去，身下湧出一片血跡。

阿九驚得停下腳步察看，這才發現黑子的身下是拖出一截腸子的，原來黑子早已經受了重傷，為了出村通風報信撐到了現在。

“黑子！”阿九不經眼眶一熱，“你別死啊，再撐撐，我找周大夫救你！”

黑子親如老鐘伯和銀花大娘的兒子，他若出了事，兩位老人家一定會很傷心。

“嗯，嗯！”黑子微弱的發出一陣委屈又無奈的聲響，烏黑發亮的眼也漸漸失去了光芒，緩緩合上。

“黑子！”阿九哽咽。

這時，前方傳來一陣聲響，阿九立即收起情緒同阿離一起快步上前。

……

祠堂外，灼灼熱氣，火光沖天！

幾個打扮匪徒模樣的彪形大漢腰間別著鋼刀，在祠堂門外架起了一口大鍋，地上淋了一地的血跡，一旁被一刀斃命的豬、羊、狗被扔了一地。阿九嚇得差點失聲，索性阿離及時伸手捂住了她的唇。

“阿離，這好像、好像是……”阿九顫抖著聲音，‘馬匪’二字尚未說出口，祠堂裏便傳來了一陣響聲。

“……把人交出來，否則我便殺光你們村子裏所有的男人，將所有的女人帶回我們的馬匪窩供我們兄弟享樂，所有的小孩子都煮成湯鍋！嘿嘿嘿嘿……”

一串邪惡的笑聲揚起。

“我不要被煮成湯鍋，嗚哇……”老楊頭家的小阿寶年僅五歲，原本瞧著這些個馬匪就已經心驚膽顫了，一聽會被扔進湯鍋，更是嚇得立即大哭了起來。

“阿寶別怕，阿娘在這阿娘在這！”蘇巧梅抱著大聲啼哭的兒子，縮至角落。老楊頭和楊鐵蛋下意識的挪了挪身子，將母子倆擋在身後。

然而這馬匪卻偏偏盯上了他們一家，手持著鋼刀上前一步，大聲喝斥道：“再哭，再哭第一個煮的便是你！阿良阿丁，將這小子拖出來扔湯鍋裏添添鮮。”

“啊，不要啊！阿娘阿娘！”楊阿寶嚇得大叫了起來。

蘇巧梅更是哭天搶地的死死抱住兒子：“不要害我兒子，不要！”

鋼刀從耳邊削過，帶下幾縷發絲，一旁的楊鐵蛋、老楊頭嚇得瑟瑟發抖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。

“不要、不要亂來！”裏正鐘阿善見他們要去搶孩子，立即上前一步擋下，撐著一股正氣出聲道，“我們這莊子離山河鎮甚是近，稍有風吹草動盧縣令便會派人前來！你們若不想被清剿幹凈，便不要動我莊子裏人。”

一旁的蘇月梅、鐘情鐘意卻嚇得雙眼都不敢再睜開。

阿九雙手緊扣著捂著自個兒唇的阿離的手，雙眼含淚的看著裏正伯伯被馬匪狠狠的一腳踹開，又被幾個馬匪圍上前去痛揍了一頓，躺在地上痛得打滾。

祠堂外架著的大湯鍋裏的水已經翻滾著了，其中一名馬匪拎起一只剝了皮的羊，二話不說的往裏頭扔了下去，下面燒著幹柴烈火，裏頭的湯很快又重新滾開了，熱氣騰騰的叫人看著心驚，一股血腥味兒蔓延過鼻尖，只覺得渾厚刺鼻。

這樣驚恐的場景，在一向太平的山窪子村是前所未有的。

“今日我們兄弟下山不是沖著殺人而來，只要交出殺我兄弟的兇手，咱們便不會為難諸位！”

鐘阿善因受傷而輕咳了幾聲，由鐘寶山和鐘寶權扶著，沈著臉小心應對道：“諸位大哥都是身手了得的硬漢，咱山窪子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農戶，哪裏能殺得了人，便是殺頭牛也是需要三、五幫手才能撂倒，各位大哥可是誤會了？”

“你是說咱大哥在此無端生事兒？”五大三粗的馬匪胸口裸露在外的胸肌‘突突突’的跳，看起來兇悍無比。

鐘阿善原本就是個讀書人，一生斯文，方才又挨了這樣的一頓揍，心下曉得同馬匪是無法講理的，當即嚇得退後了幾步，不敢再多做言語。

阿九見一向善待自個兒的裏正嚇得這樣一臉蒼白，心下更是自責萬分，拉著阿離便往回走。

一路上，阿九急急的說道：“這幫馬匪定是前幾日咱與楊二叔在官道上遇見的那幾人的同夥，沒想到救下了楊二叔之後，卻生出這樣的事端！”

上一世，山窪子村並未發生過這樣的事，定是因她救下了楊永富，改變了眾人原先的命數，而連累著了整個山窪子村遭逢禍事。

馬匪一向是殺人不眨眼的，若是惹急了，怕真的會殺光男人，搶走女人，拿小娃娃煮湯鍋，即時整個山窪子村便要流血成河了。

阿九急得拉著阿離說話：“阿離，方才祠堂裏你可見著楊二叔了？”

“呲呲！”阿離搖頭。

阿九沈著臉慌亂點頭：“想來二叔送阿娘一行去鎮上尚未歸來。那馬匪頭頭是見過二叔模樣的，若是二叔回來遇上了必定在劫難逃，那馬匪頭頭也是見過你的，阿離！你此刻不能出現在這，你快去林子裏躲一躲，哦不不，你往鎮上走，遇著楊二叔及村子其餘等人便擋著讓他們先別回來，此番，或許會是山窪子村的大劫，總要留一些……”

阿九說得眼眶子有些婆娑，瞧見阿離滿臉的擔憂，立即又搖了搖頭，露了個笑臉：“阿離，你聽話，往鎮子上走，遇上了村子裏的人便攔著，告訴他們遲些回村！”

“呲呲！”阿離搖頭，“阿離，不離開！”

阿九苦澀一笑，她怎會不曉得，他是曾與自個兒生死與共的阿離，哪裏會明曉得有危險而離自個兒遠去。

可她卻不能眼睜睜瞧著他冒險。

“阿離，其實我有個東西忘了給阿娘帶去，你替我送去！走，咱回家拿。”阿九拉著阿離便往荒地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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